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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醉科一瞥 -《手術室與駕駛艙》

換上手術室制服,穿戴浴帽般的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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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醉科一瞥 -《手術室與駕駛艙》

換上手術室制服,穿戴浴帽般的頭套,綁好外科口罩,我名正言順地取了件湖水綠長袖外套,這是麻醉科醫生的標記,就像註冊了專利,我們一般都不敢胡亂披上,即使手術室的低溫每每冷得我們雞皮疙瘩。

Clinical Attachment是醫科學生自發地趁課餘時間申請到訪某心儀部門,如影子般尾隨醫生的學習活動,但請相信我,我到女皇醫院麻醉科Attach完全是誤打誤撞,並不代表我的選科意向呢,反正骨科的假期也蠻多,花三天去見識一下也是划算的。

同樣長時間處於手術室工作,外科醫生總是圍在檯前埋頭苦幹,麻醉科醫生卻可以悠閒地坐著,還不時低頭把玩手機,直至最後一格的電池都消耗殆盡,輪流到茶房小休更是他們的專有文化,故此在芸芸專科之中,麻醉科簡直是生活態度的代名詞。

就這樣,抱著寓學習於娛樂的心態,我穿上那件衣不稱身的湖綠色長袍,掛上學生名牌,逕自步入D2手術室。

甫進去,當值醫生已率先跟我打招呼,還熱情地詢問起我的名字,我差點反應不過來,這種待遇在教學醫院近乎絕跡,平日上臨床課,沒有被教授臭罵一番已算十分幸運!這時,身後的門再次打開,病人被送進來了。

過床。核對資料。接駁儀器。準備針藥。

平常看手術,我們都習慣遲一點兒才到達,避過以上種種手術開始前的瑣碎步驟,好省下時間多睡片刻。但每次最早到場的,往往是麻醉科醫生,全靠他們在病人背後打點一切,外科醫生才能聚精會神地做手術,完場後他們又要繼續留守,確保病人安然無恙地離開手術室。

大國手站在幕前獨領風騷,麻醉師隱身幕後默默耕耘,消毒布巾是一道分隔的簾,我彷彿闖進了後台禁地,眼前是一堆凌亂的電線與插管,螢幕上的顏色數字跳個不停。

血壓。脈搏。血含氧量。呼吸率。體溫。

監察儀正顯示病人的各項維生指數,就像駕駛艙裡的飛行儀表,能讓機師掌握所有即時資訊,因應狀況作出適當調整,如遇上氣流等變數就要立刻處理。要為乘客帶來一趟舒適旅程,飛機起飛與降落的穩定性是其中關鍵,而要讓病人昏昏欲睡,毫無知覺地接受整個手術,再慢慢甦醒過來,當中的拿捏亦講求經驗。乘客的安危掌握在機師手中,病人也把生命交託給麻醉師,兩者實有著異曲同工之妙。

頭兩天我輾轉跟隨過五位不同年資的麻醉科醫生,由於手術中段總有較為空閒的時間,他們都會一邊談起醫學院的陳年往事,趁我聽得入神,一邊悄悄轉動調節靜脈輸液的滾輪;分享當年考試、實習、見工等經驗的同時,又不知不覺在針筒注射泵輸入了新的數值。

聽著聽著,原來就算生於不同年代,某些「惡名昭彰」的內科老教授、骨科十年如一日的考試題目都是大家的集體回憶,再高級的顧問醫生或部門主管,曾經都只是個卑微的醫學生,提醒著我們後輩,慢慢捱過來就是了。

雖說是短短三天的麻醉科一瞥,意外收穫倒也不少,例如我終於有機會到麻醉科診所旁聽,此乃麻醉科醫生與病人溝通的難得時刻;第三天走進重門深鎖的深切治療部,結識了ICU團隊的快樂聯盟;醫生又帶我去長期爆滿的急症室巡視了一圈,上上落落看清楚A&E的完整版圖。在外科和骨科也未曾看過的胸膜固定術和筋膜切開術,今次都給我碰上了,醉翁之意不在酒,是次Attachment可算是錯有錯著吧。

從前我一直認定麻醉科是枯燥乏味的,每天的工作就只是看著病人「瞓」和「醒」,當一個催眠師好像還比較有趣,但某位醫生在閒談間突然有感而發,跟我說了句發人深省的「病人條命就喺你手上」,也是的,病人每分每秒的維生指數全由你親自監察,相比起其他科,麻醉科醫生的確更加責無旁貸,要是手術成功,病人卻失救至死,又有何意義呢?

其實沒有哪一科的醫生比別科的更高尚更優秀,在背後做一個盡忠職守的無名英雄,也是另一種守護。放大到社會,任何職業也有其存在的意義,只要克盡己任、問心無愧,每個人都在默默地為社會帶來貢獻。或許,無恥的當權者是唯一的例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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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一張單程機票 開展我的第二人生 放棄了在香港繼續從醫 來到英國準備重新發展 雖然收入一定大不如前 但賺來的自由更為無價 不論身在何地 相信此心安處是吾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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